一时间，陈夫人看向虞未央的目光带上了一丝怜悯。
虞未央则垂下眼睫，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将心中蔓延的苦涩压了下去。
“太子殿下这是终于舍得出来了？”
萧驰凌高调飞扬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就见他欢欢喜喜跟着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原本正坐着的宾客们哗啦啦地起身见礼。
“诸位不必多礼，起来吧。”
楚承舟的声音一如往常般透着寒气。
听见熟悉的声音，虞未央错愕地抬头，撞进那双如墨的双眸中后她慌乱无措地离开目光，似乎被吓得不轻。
看到她像受惊的兔子似的，楚承舟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嘴角没忍住向上扬了扬。
萧驰凌和楚承舟关系亲厚，待坐下以后大咧咧道：“殿下，我近日新学了一首曲子，你要不要听听？”
萧夫人想起自家儿子那魔音贯耳的琴声，头都要痛死了，连忙阻止道：“莫要拿你那琴声玷污了殿下的耳朵。”
楚承舟也听过萧驰凌的弹奏，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要。”
宋明月满脸期待地望向楚承舟，眼珠子都快掉他身上去了。
虞未央就冷眼看着她想作什么妖。
果然，宋明月期期艾艾故作羞涩的声音响了起来：“听闻殿下精通音律，小女也学了一支曲子，不知能否有幸让殿下指导一二？”
楚承舟来了兴致，脸上的表情也没刚才那样冷漠了：“宋小姐请。”
宋明月见他答应，兴奋地问萧驰凌要来了府中的琴。
萧驰凌还不忘给楚承舟夸赞道：“明月妹妹不仅人长得漂亮，琴也弹得忒好嘞。”
他这么一说，楚承舟也隐隐有些期待。
待婢女摆放好琴后，宋明月莲步轻移，端方地在琴前坐下，深情地望了一眼楚承舟道：“献丑了。”
萧驰凌高兴地用胳膊肘捅了捅楚承舟，很是兴奋：“明月妹妹在看我。”
听闻这话，虞未央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一眼萧驰凌。
自作多情的蠢货。
宋明月呼了口气，手指放在琴弦上翻飞拨动着。
琴音一出，虞未央就听出了这是广陵散。
不得不说，宋明月在这方面确实天赋颇高，虽然她弹的广陵散差点意思，倒到底也是完整弹完了。
一曲毕，宋明月身姿笔挺地站在琴旁：“请太子殿下指教。”
楚承舟有些意外地问道：“不知宋小姐师从何处？”
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羡慕又嫉妒的目光，宋明月的背挺得更直了些，朗声笑道：“家师乃闻伯期，今日献丑了，希望没给师父丢脸。”
此话一出，宾客一片哗然。
闻伯期？宋明月的师父竟是当世第一琴圣闻伯期？
就连虞未央也被惊到了。
那个隐居在他们村里，除了教她弹琴就是四处蹭饭的小老头子什么时候还多了除她以外的徒弟？
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事？
“竟是闻大师。”
楚承舟到底是储君，虽是惊喜万分倒也没表露出来。
宋明月触及到虞未央震惊的目光，忽然把话头引到了她身上：“殿下有所不知，妹妹虽近日才被寻回，可曾告诉过小女她的琴艺也十分了得，若能有幸再得殿下指点那更是荣幸万分了。”
这下就算是宋夫人，都有些不满了。
她低声呵斥道：“你妹妹长于乡野，如何会这些？”
宋明月附在宋夫人耳边低声解释道：“母亲，以妹妹这般天人之姿，会不会弹，并不会重要。”
而实际上，宋明月只想单纯让虞未央丢脸罢了，太子最厌恶的便是这种不懂装懂的人。
听闻宋明月的解释，宋夫人脸色缓和些许：“你倒是有心了。”
太子至今还未议亲，若宋家的女儿真有机会入主东宫，那么宋家只会更上一层楼。
楚承舟再次看向虞未央，见她慢吞吞站起有些不情愿的模样，不由得又想笑：“虞小姐琴技不俗，可是不愿崭露锋芒？”
楚承舟这话倒是真心的，虽然没听过虞未央弹琴，可梅园里她那番话，楚承舟能听出来是虞未央在自谦。
宋明月幸灾乐祸帮腔道：“快去吧，妹妹，如今太子殿下人都在你眼前了，还踌躇什么呢？”
虞未央看着宋明月急不可耐的模样，心中冷哼。
既然她这么想被打脸，那就满足她。
随着虞未央的起身，一道道惊艳的目光投向她的脸上。
虞未央长相本就非常美艳，偏生又自带着一股清冷的气质，一时间竟吸引了无数眼球。
宋明月兴奋地盯着虞未央，迫不及待想看她出丑的模样。
谁知虞未央只是一个抬手，宋明月就皱起了眉头。
这泥腿子怎么一副会弹琴的模样？
随即又放宽心想道，许是闲来无事时学着别人拨弄过几下。
就算虞未央真的会弹，也比不上她这样高门大户精心培育的小姐。
随着虞未央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上下翻飞，凛然清洁的琴声从琴弦中流出，与院外的白雪融合在了一起。
轻松明快的琴声涌向四面八方，顺着风雪蜿蜒而上，余音绕梁，似乎下一秒铺天盖地的白雪就会被春意取代。
宋明月瞳孔猛然缩紧，眼底写满了不可思议。
怎么会？她怎么会弹阳春白雪？她怎么会弹琴？！！
一曲毕，楚承舟幽幽的目光落在虞未央身上，显是不满意她不肯拿出真本事来。
楚承舟追问道：“此曲尚可。但孤有一问，不知虞小姐可会弹奏广陵散？”
看虞未央的指法楚承舟就能看出虞未央的火候，因此才觉得阳春白雪没办法发挥出她真正的水平。
当然，也认为她在敷衍自己。
“略会一二。”
虞未央站在那里不卑不亢道，她轻抬眼睫，和高座上探究中带着欣喜的目光撞上后又飞速移开。
和宋夫人的惊喜不同，宋明月脸臭得不行，放在桌下的手更是紧紧攥着裙子。
广陵散无论是指法技巧还是旋律，想要精益求精，没有下过苦功夫定是弹奏不出的。
在楚承舟听来，宋明月的广陵散到底差了些。
虞未央坐下时，双眸含笑轻掠过宋明月。
见她怒发冲冠满脸阴郁的模样，她还气死人不偿命地冲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