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我怕......
我一个女人都不怕,你怕什么?快点脱!
可是远远闻着,好像有点骚臭味。
我都不嫌弃,你嫌弃什么?磨磨蹭蹭,能做就做,不能做,赶紧滚蛋!浪费老娘时间。
娘子不要生气,我做,我做......
宋婉秋褪去锦衣,全身用粗麻布,穿戴包裹三层,并将口鼻处,用多层麻巾遮挡,带上鹿皮手套,步入停尸堂。
只见三具尸体平铺于地面,由麻布包裹,浑身散发着恶臭,自脖颈处已大量向四周溃烂。
“愣着干嘛?拿刀来!”胆子小就罢了,还没一点眼力劲,要不是托关系进来的,老娘早就把你砍了。太医署如此重要的部门,竟然派这么一个副手,都不如身边的七岁药童!
“娘子,息怒。”
息你妹!老娘这种五岁就提刀的大夫,那都是一刀一刀砍上来的,像你这种关系户?看着就让老娘做呕。
宋婉秋强掩心中的厌恶,“我没有生气,你退后一点。”
副手闻言,恨不得退出房间外去。
宋婉秋的嗅觉异于常人,腐烂的人类尸体,在旁人闻来,都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恶臭,但宋婉秋,却能区别于臭味细微的偏差,尸体是因何而死,因何腐烂,未见其尸,便已能闻个七七八八。
江湖人称:“闻尸人”
此时,这些尸体,除了恶臭,还有一股淡淡发甜的猩味,这股阴冷的味道,让副手寒毛倒立。
“娘子真要解刨尸体?”头挽双鬓的药童,颤抖着递过药盘。《唐律疏议》有云:“残毁死尸者,流放三千里…....”话音未落,宋婉秋已划开尸身胸腔。腐臭味炸裂的瞬间,她瞳孔骤缩。
记:死者表面光滑,无明显伤痕,体表已有浮肿趋势,初步预估,应死于三日内。
死者体内,血液稀少,暗紫色肌肉附近,充满黄色、绿色粘稠液体。
接过尸锯,锯去三根胸骨。其心脏表面,密布蜂窝状菱形孔洞,每条孔洞,都密密麻麻蠕动着趋于透明的白色小虫......
尸体恶臭浓烈,却未招来任何蚊蝇,且表面未生蛆,体内亦未见蛆虫,唯独心脏处布满,未曾见过的透明白虫。
将验尸刀锯等投入烈火中消毒,宋婉秋眉头紧皱;
“传令!速将曲江池,今早送来的三具死尸,送出城外疫病区,就地掩埋,凡接触过的人,全身浸泡雄黄酒,一并送出城外观察。”
宋婉秋将鹿皮手套泡入烈酒中。“严密监控,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将曲江池附近,及上下游水域全部封锁管制。
将此间情况,速呈报大理寺及太医署!查明三人来历,死因未知
竹林外,古井边。
李白于昏昏沉沉中,感到一股冷水,泼在了自己身上,嘴角不禁上扬。
哼!我就知道,无论我藏在哪里,陛下都会把我找出来。
来,快来唤我,快派人扶我起来。否则我就一直躺着。
一名光屁股小孩,嘴里舔着糖,将从溪边舀来的清水,泼在井边的醉汉身上,哪来的怪叔叔,在井口睡觉,万一掉进去怎么办,叫了半天不醒。
什么?你们要封锁曲江池?一边凉快去。睁大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那边是谁。
领命前来的金吾卫,见这人面无须,神态扯高气扬,说话阴阳怪气,再瞧远处,可不是当今圣上。
遂忙躬身告退,属下接到大理寺急报,并未告知原因,遂前来封锁曲江池,想来是为圣上护驾。
闭嘴,圣上不想惊动百姓,你们速速退去。
三个时辰前,长安城内,永安湖上,一艘高三层的八角楼船,灯火通明。船内好不热闹,酒中诸人各显神通,高谈阔论,击箸而歌......
李小子怎么还不来?
一会儿来了,让他自罚三杯!
“哈哈哈!”只听船外一声爽朗的笑声。
“来!来!来!诸位酒卿,今夜我为大家引荐一名高才!”
言罢,只见船外门帘摇起,一名身长八尺,面如冠玉,目若猛虎,双眸照人,仙风道骨的白衣男子含笑而入。另一手,拉着一名身长七尺,面黄肌瘦、相貌普通的瘦弱青年。
“李翰林!你可终于来了!
只见酒船内,宴席上端坐六人。上首一名紫衣圆领白头翁,便是大唐武后证圣元年文状元:贺知章,字季真,自号“四明狂客”此翁也是江南道第一位文状元。
“稍后再提是哪位高才,且尽杯中酒。”白发贺翁,举杯含笑而视。
“小李子你可别找借口,把该补的都补上,我等诸人已畅饮三坛。”狂人崔宗之,一袭褐色胡袍,一见李白,便跳了出来,倒提着酒壶上前嚷道。
哈哈,崔君莫要张狂,李某还能少下酒食乎?李白遂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待迟者饮毕,方才仔细端详来人。
诸人见面生的很;似乎不是长安人士,衣着偏西域袍服,相貌普通,似乎还有些怯场。
崔宗之似已喝醉,歪着脑袋,睁着白眼举箸而问;
“此子何人耶?有何本事?敢与我等为伍?”
“贤弟莫怕,这位崔白眼,素以白眸闻名天下,上可断昏晓,下可割阴阳。”
“啊!”相貌普通的青年闻言,不知所措,藏在李白身后,探出一个脑袋。
“他是神仙还是妖怪?”
哈哈哈,李白抚须而笑。“贤弟莫怕,崔君乃长安第一狂人!这些都是崔宗之,一家之言,至于是真是假,就看崔君喝得;澎湃不澎湃!”
“小李子!休给咱儿造谣!来,先走一个。”崔宗之生怕李白乱说,便拽着其落座。
李白拉着青年入座。亦向诸人道明,缘何来迟。
今日傍晚,李白在大通坊,曳落河酒楼外,见李林甫家奴欺凌一波斯胡姬,正待出手相助,不曾想这位裴贤弟,路见不平,趁其不备,将那奴才,一脚踹入沟渠,溅起好大一片水花。恐李林甫寻人报复,遂领这位贤弟暂避风头。”
“方才路上,一聊之下,方知我二人颇有渊源,李白斗胆,领其入席。”
青年闻言,略整衣衫:“小子裴十三,拜见诸位前辈泰斗。”
“哈哈,在这长安城中,揍了李林甫的狗奴才甚是痛快,裴贤弟请。”
崔宗之热情的提起一坛青酒,倒入青年杯中。
酒过三巡,裴十三,自怀中摸出一坛烈酒;此酒乃西域特产。名烈阳酒,入口如烈火焚身。献于诸位前辈品尝。
天空飘起了雪花,窗外渐渐凝聚了寒霜,李白望着杯中酒,又看了看裴十三,一阵恍惚......
霜退寒尽又一年,愿得金樽满,半生闲,往事可回首,故人皆少年。
朝碧海而暮苍梧,我儿!去吧......
公元701年,唐武后长安元年。
黄沙滚,风烟漫,西风烈。
西域一座偏僻小城,夜色将深,无尽的黑暗,从远方涌向这座孤城。
夜晚的城门口,寂静无声,望着城外无尽的黑暗,守城军士张小,喉咙不禁一紧,暗自嘀咕;第一次值守就是夜班,军营里没人照应,脏活累活都是我。
夜色与大地渐渐融为一体,黑暗中,传来阵阵轻微的啪嗒,啪嗒声,由远及近,作为新兵,肌肉紧绷的张小,瞳孔收缩,眯着眼睛,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想要看透这无尽的黑暗,手心由于紧张,渐渐渗出了汗水,将汗渍抹在护腕缠带,用力的握紧手中长枪,指向黑暗。
五息后,隐约可见,一匹黑鬃马,一名黑衣人,顶风而来。
西域素来人烟稀少,偶有旅人路过,入城住宿,守城士兵皆要盘查询问。“来者何人,入城欲办何事?”城门士兵持戟拦道。
马上黑衣人全身包裹于黑暗中,透过火光,张晓只能看见此人嘴唇破皮发紫,身形佝偻......
黑衣人没有多言,自怀中摸出一枚令牌。这令牌通体玄色,由于黑夜,众人大致只能看到令牌上篆刻着一只鸟类雕像。
士兵见令,颇有疑虑,不敢辨认,时望楼上一名牙门将正在城郭巡视,见城门口有人入城,遂下楼而去,远远望见一块玄色令牌,心中暗道;“这......难道是!”走近一看,玄色令牌上雕刻着一只振翅朱雀。果然是它,遂向老者躬身作揖。又对身边士兵说道,还愣着干嘛,都散开。众士卒闻言,纷纷退开,不再多言。似乎这城门就没来过这么一号人。直到老者身影消失在街角尽头,牙门将才起身离去。
入伍半月、稚气未脱的张晓暗暗称奇,疑惑的问道,这老汉拿着一只鸟牌,上峰不过问原由,就能放行?
身边的老兵白了一眼,敲了敲张敬的脑袋。
傻小子,你懂什么?那哪是什么鸟啊,那是大唐皇室的族徽;“神武朱雀。”
城北一座灰墙老宅内。灰色的砖瓦,经过岁月的冲刷,已布满裂纹,无声的诉说着,一切终将随风消散。
老爷,夫人今夜就要生了,您......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宅院门口,温黄的灯笼下,一名老妪不停揉搓着双手,焦急的问道。
乔婶,劳烦你帮我照看好妻小,李客去去便回。
今夜夫人待产,本该守护在旁,怎料,竟于屋内隔断亭柱上,收到飞虹羽箭。
他......终于来了。
夜色以深,明月如琦,无尽的暗夜,低鸣着,李客的不甘。
古城东北角,几座不起眼的建筑,相传此处便是百年前,李氏先祖所建:李氏宗祠。
擦去门锁上的灰尘,推门而入,抬头便能见到正殿内一块棕色牌匾:“天下李氏出陇西。”落笔处为:北凉王李蒿。
陇西李氏宗祠一座偏殿内,烛火昏暗。
黑暗中,吱儿的一声,一名驼背黑衣人,推开黑色木门,来到殿内。浑浊的独眼里偶有一道精光闪过。
四下审视一番,见再无旁人。
黑衣人从怀中摸出一卷锦囊,缓缓打开。
一道沙哑的声音;“陇西李氏罪遗之后,第十六代执剑人,李客接旨。”
殿内东南角,一名灰衣中年人,似是早有准备,走到大殿中间,跪拜听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客的脸上无悲无喜。
感太宗皇帝之飘飖兮!
朕以德薄,嗣膺丕绪,肃承禋祀,明发载怀,虔奉宗祧,寤;寐兴感。每惟宗庙之重,尊配之仪,思革旧章,以申诚敬......
“且慢!”
李客举起右手。
草民才疏学浅,麻烦您说的通俗易懂些。
恭读圣纸的黑衣人,冷不丁的被打断,不禁浑身一颤,抹掉额头渗出的汗水,强压怒火,暗叹一声,你小子还是不学好。
朕以德薄才浅之身,继承先帝开创的宏伟基业,怀着至诚之心恭敬地承担祭祀重任,日夜思虑,虔诚奉守宗庙传承,日夜感怀于心。每每思及宗庙社稷之重托、尊崇先祖的典制礼仪,便想革新旧有规章,以彰显对天地祖先的至诚敬意。
“朕闻;罪遗李客,为人敦厚诚实,待人宽厚,忠心耿耿。为陇西李氏第十六代:执剑人,自出生后,便守在龙宫。三十七载岁月未曾离开半步,恪尽职守,朕心甚慰。
朕近来自觉年事已高,深感体力不支,精力亦大不如前,某夜,先帝托梦,念及此事,亦有缺憾,李客一脉本就无辜,不当受此牵连。临别时,先帝亦紧握朕手,嘱托朕言,过往种种,不应再让后辈承受。恩怨,是非功过!就在李客这代执剑人完结吧。
然。
天下李氏出陇西,九曲龙宫威严神圣!执剑人不得再将此事,传于后人!
李客,自长安元年正月十五起,恢复白身。
李客后人,亦以白身立于后世。
永为大唐执剑人!
钦此。”
李客还跪着干嘛?速来领旨谢恩。
黑衣人念完圣旨,身躯微颤,似是疲惫不堪。
“草民李客,谢主隆恩!”李客淡然的接过圣旨。
令附口谕;“族徽信物下落不明,宗族男丁务必寻回。”
李客暗叹一声;我还是太天真,把你们想的太好了!
黑衣人扶起李客,“客儿,对于族徽信物失踪,有何见地?
李客并未言语,缓步走到窗前,推开木窗,微风袭来,双鬓白发随风而起。月光下,但见李客其人,身长八尺、面若雷霆、棱角温明、目若秋水、无悲无喜。
遥望星象,双手背负而立。“想我李氏宗族以朱雀为祖宗信物,神武朱雀属火德,大唐以土徳自立,是以火生土,蕴意我大唐国运恒古不灭,生生不息。而神武朱雀又主南方,若以长安为天下中心,若要寻回,当以长安为界,向南而去,或可寻回。”
黑暗中,黑衣人兴奋的涨红了脸。
“客儿,所言极是,我这便飞鸽传书,表明圣上,如此妙策,陛下定有重赏。”
“客有一虑。”
“讲。”
“此物对于我族如此重要,历来看护极严,怎会莫名其妙丢失?”
“客儿,有所不知,去年八月十五中秋夜,天子大宴各国使臣于大明宫含元殿,这一日,宫内依律,将族中信物取出,以供各国使节瞻仰。酒过三巡后,各国表演节目已助酒兴。
轮到楼兰表演,一名身披褐色麻衣的西域老者,出班奏曰;“陛下,草民有一绝技:遇见飞天的戏法。”
只见老者从身上解开一口普通的褐色麻袋,松开袋口,这麻袋便开始喷吐云雾,众臣惊讶不已,不过三息,这云雾便占据了整个大殿。
云雾极为浓厚,即使是身边之人,也无法看见对方,众人仿佛皆踏足于云中。
群臣对这平白无故生出的云雾,大为震惊,以为仙术。待云雾散去,老者与族中信物,皆已消失不见。
正待询问该国使臣,却发现,此人已瞠目,七窍流血而亡。陛下雷霆震怒,群臣惶恐。
时有天官尚书武三思出班奏曰;恭喜陛下!此乃李唐,禅位于武周之兆也。
陛下听闻此言,龙颜微悦,大宴群臣。
宴会过后,陛下即着,大理寺卿狄仁杰彻查此案,务必寻回信物。
李客闻言;暗道,若非武周天下,此物丢的怎会如此蹊跷。
“裴公,朝廷既然已派出狄大人断案,料此事,应当无忧。”
此言差矣,半年已过,大理寺狄公,依然毫无头绪。
“已狄公之明,竟未查明?”李客面露兴奋之色。
“这等奇术,朝中诸位大人皆是闻所未闻,有人断言,那老者或许真是蓬莱的仙人......”
屋内一盏鎏紫香炉,无声的燃烧着,一截香洛将李客的思绪漂往远方。
“诡异的老者,不知名的云雾,戒备森严的大明宫,众目睽睽之下消失。此事比我预想的还要复杂些,长安以南地界何止万里,就是尽遣天下甲士,也万难寻回。此事急不得,还需从长计议。”
“这,这,这该如何是好?”
“裴公莫急,我当以阴阳星宿劫为盘,洛水为卓。推演其大致方位,若得其方位,便通知裴公。”
当今天下,除了你,狄大人。我是再想不出,还有何人能解此惑,有你这番话,裴某便安心了几分,客儿今后亦欲何往?
我与妻小将在此地修整数年,待子女长大一些,便前往南方,寻回信物。李客无心仕途,欲经商洛,云游八荒。”
朝堂之上是非多,无心朝政也是好事,如此,老夫也就放心的去了。
裴公意欲何往?
老夫休整数日,便要前往昆仑。”
李客眯着眼睛,狐疑的看着老者。
昆仑乃万山之祖,亦为千古绝地,自古便凶险万分,传说西王母在昆仑绝顶铸有瑶池,但至今尚未有人寻见,去者万不存一。裴公如此年纪,为何以身涉险?
客儿,你有所不知,当今圣上虽然圣明,但经此荒唐事,亦不免心存疑虑,半年已过,断案无数的狄大人,对此案都毫无头绪,陛下疑虑,亦难免信这神仙方道。
圣上她老人家自感时日无多,便思量着寻长生,求不灭。而老夫便是派往西域的头领。说不定那族徽信物也在昆仑。
李客闻言,摇头轻叹;若世间真有长生,不灭,为何世人从未见过?圣如炎黄、贤如尧舜,强如秦皇汉武,亦未成仙,何况一介女流呼?
李客虽一介布衣,但也是心胸豁达、心智坚定之辈。
对于长生,不过一笑置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李客,你还小,不懂我们这些已经躺在棺材板里的老匹夫。我们亦不畏死,只是难免牵挂身后事。
裴公还有执念,岂不闻,儿孙自有儿孙福。
李客,老夫少时也似你这般桀骜不驯。日后等你到了我这般年纪,便能体会老夫的一片苦心,可愿同行?万一有什么奇遇,寻到什么宝物,岂不快哉?
裴公,李客乃一介俗人,若是开辟一条商道多赚几两碎银,或许还有些许兴趣。
“李客,自出生之日起,便是戴罪之人,何德何能?劳烦已经辅佐了三代帝王的裴公护佑”
李客面露不悦;“名为保护,实为监听罢!”
黑衣人没有看李客,怅然道;“李客莫要生气,裴某时日无多,原本便是李家的刀,已经侍奉了三位,就让裴某!再陪一次故人之后。”
“方今天下,已不是我李家的天下,种种因果,这还不是拜那一脉做的好事!”
嘘!老者赶忙捂着李客的嘴,警惕的左顾右盼一番,确认附近没人后,轻声说,客儿!记住,莫再提此事!
若有下次,世间再无你我!
可天下已不是李家的天下,裴公,你还要护李家多久?李客失魂落魄的说道。
裴某护的不是谁的天下,所护,乃是自己的遗憾,承诺。
言罢,转身而去。
李客望着眼前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裴公!请受李客一拜。
李客生父尚在襁褓中,便由此翁舍命救出。
藏于西域某处,托异人抚养长大。
隐姓埋名,受尽苦难。
流落陇西,受宗族庇护,方得安家娶妻。
李客亦在此地出生。
既在他乡出生,便是客。我儿名客便好。
愿我儿终有一日,可以回到故土,不再客居他乡。
长安之主,闻之,一声长叹,准其返还祖地,但!终身禁锢,不得离开陇西地界。
李客之父郁郁一生,临终时不免遗憾,未能一睹山海。
受此牵连,李客亦从未离开此地半步。
今日终获自由,不免感慨。
抬头望着明月,想起幼时初次识字,在兴奋懵懂中,只见老父亲在一块木板上蘸墨写下俩字。
“父亲这是什么字?”
这是“长安”。
长安是什么?
那是爸爸少年时,想去的地方。
那现在呢?
现在已不想去......
父亲大人,您当年也是这样看着明月吧!您未能看到的瀚海、无尽大渊、还有那最烈的山,客儿替您来看了!
功名利禄皆尘土,唯有山海不可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