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不着痕迹地抽出手,忽然注意到沈令仪腕间戴着一只白玉镯。
那也是母亲留给她的嫁妆之一。
“姐姐何时得来的镯子,我瞧着成色倒是不错...”
“啊,这个啊。”沈令仪得意地晃了晃手腕,“是娘亲去年给我的生辰礼。怎么,妹妹也喜欢?”
闻言,沈知意眸子陡然犯冷。
自己明明才说过让这对母女将这么多年侵吞自己的东西还来,如今她竟还敢光明正大的戴出来炫耀!
“妹妹?”沈令仪被她盯得发毛,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听说昭亲王把亲王令牌都给了妹妹?能不能让姐姐开开眼?”
顾长珏给她令牌的时候自己其实在场,但亲王的令牌那可不是一般东西,若是不小心摔了磕了....到时候自己再在圣上面前添油加醋一番,治这贱人个大不敬之罪!
沈令仪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计划完美,甚至都准备好了栽赃陷害的词汇。
可女人却没接她的话茬,而是忽然笑了:“姐姐今日来,就为这个?”
“妹妹这是什么话...”
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反问,沈令仪表情一僵,随即又笑道,“姐姐是真心为妹妹高兴,能得了昭亲王这个靠山。来,咱们进屋慢慢说,我带了上好的茶叶...”
她说着就要往厢房走,却被女人侧身拦住。
“不必了。”沈知意将衣料塞回丫鬟手中,“我还要给娘亲上香,姐姐请回吧。”
见她不领情,沈令仪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沈知意!你别给脸不要脸!”
“哦?”沈知意挑眉,看了过去,“姐姐方才不是说,只是来送衣料的?怎么现在到破防了?”
“贱人!”沈令仪气得发抖,突然瞥见厢房内宋氏的牌位,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妹妹祭拜先夫人倒是勤快。可惜啊...先夫人死得不明不白,怕是魂魄不安呢...”
“啪!”
随着微风过来的,还有一记重重的耳光。
沈令仪捂着脸踉跄后退,头上精心梳妆的鬓发也跟着散落一缕。
一片寂静中,她瞪圆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你一个庶女,也敢...打我?”
“打你又如何?”沈知意甩了甩发麻的掌心,“这一巴掌,是教你慎言。”
她突然逼近半步,惊得女人撞在身后丫鬟身上。
“再敢辱及我娘亲,我不介意多打你几个巴掌。”
青杏看着这一幕,终究还是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这么多年了,自己跟着小姐终于也算爽了一把!
她早就看二夫人这对母女不顺眼很久了,以前忍她们也就罢了,如今再忍岂不是成孙子了!
这一幕连着院墙外偷看的小厮丫鬟们都跟着倒吸一口凉气。
谁见过向来嚣张的沈大小姐这般狼狈?
“反了!真是反了!”沈令仪指尖发抖,用力指着面前这对主仆,“你们都是死人吗?给我按住这个贱人!”
女人话音刚落,院外就冲进来四个膀大腰圆的婆子。
她们齐齐站成一排,好似几座大山。
其中有个婆子刚想上前,沈知意一个眼风扫过,她就立在了原地。
女人腰间那枚“昭亲王”特属的令牌也盖不住她身上的威压,她立在那,缓缓开口道:“我看谁敢?”
婆子们顿时僵在原地。
那可是昭亲王!京城的混世大魔王,当街杖杀过四品官的主儿!
谁敢动他护着的人啊...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教训这个贱人啊!”
沈令仪依旧躲在众人身后发号施令,却无一人敢动。
见状,女人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却在转了个眼神时瞥见了自己腕间的白玉镯。
这是今早特意戴来示威的,此刻正随她颤抖的手腕泛着柔光。
眼见此计不行,沈令仪又生一计。
她故意抬高声调:“妹妹这般威风,怎么连生母的嫁妆都保不住?这镯子我戴着倒是极好...”
沈知意本就在气头上,如今听她这般讥讽,便再也忍不住了。
于是女人话音未落,便见眼前一道身影飘过,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惨叫。
“啊!”
沈令仪这会儿只觉腕骨剧痛,抬头一看,那镯子竟已被女人生生撸下。
她雪白的肌肤瞬间浮现五道红痕,火辣辣地疼。
“多谢姐姐物归原主。”沈知意捏着镯子对着日光细看,这镯子的水头犹如羊脂般柔美,“我母亲的东西,姐姐还是仔细着为好。”
“你一个庶女,也配跟我叫板?我可是侯府唯一的嫡女,这府中的一切都是我的!”
女人越说越激动,连头上的步摇都跟着颤抖起来,“再说了,就算这是你娘的东西又如何?沈知意,你可别忘了,现在侯府唯一的主母是我的母亲!”
“沈令仪,我是不是对你太礼貌了?”
随着“啪!”地一声,沈知意反手一记耳光甩在女人脸上,清脆的声响震得满院丫鬟婆子齐齐倒吸冷气。
“你还有脸配跟我说‘嫡女’二字?”她凑近沈令仪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瞧我这记性,我倒是忘了告诉姐姐了,其实我母亲临终前早已将嫁妆单子递到了衙门备案。”
震惊中,沈令仪捂着脸踉跄后退,身后的丫鬟见状立刻扶稳了女人。
她瞪圆的眼睛里映着女人寒潭般的眸子,只一眼,便冷得自己快要窒息。
“你、你胡说什么!”沈令仪嗓音陡然拔尖,“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可没旁人侵占!”
她怎么也想不到,大夫人宋氏还有这样的心机...
沈知意却并不理会女人的狡辩,捏着她的下巴一字一句道:“三日内。”
“沉香嵌玉石屏风、金银项圈、衔珠金凤钗、乌木鎏金宝象缠枝床....”她每报一样物件,女人的脸色就白一分,“三日内都给我原封不动的还回来,若是少一件....我便敲登闻鼓告御状。”
“该说的都说完了,滚吧。”
沈知意猛地松手,看着对方跌坐在地。
“回去告诉白姨娘,三日内不把东西送回栖梧院...”她接过青杏递来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我有的是办法让她吐出来。”
“你...你给我等着!”
沈令仪被丫鬟搀起来时钗环都歪了,活像只斗败的公鸡。
她走到院门口时,又回头尖声道:“你以为攀上昭亲王就高枕无忧了?他不过把你当玩物!”
青杏气得要追上去,却被主子拦住。
“小姐!她竟敢...”
“急什么。”
沈知意嘴角微勾,从袖中不动声色掏出来个香囊。
这是自己方才贴近沈令仪时顺来的,绣着交颈鸳鸯,明显是她的针脚。